十八里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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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克兹)奴隶与蛇 一

第四纪拜朗设定阿兹克特文明,ooc,谢绝写作及考据指导。

————

 蛇。

层叠的黑色帷幕间,克莱恩被一条诡绿近黑的蛇缠住了。

他被数米长的蛇尾紧紧缠绕着,肌肉骨骼被勒得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,蛇尾缝隙里的皮肤都失去了血色。克莱恩却感觉不到什么疼痛,他太冷了,连睫毛上都挂着冰霜,浑身僵硬,呼吸迟钝,大脑也一片空白,因为热量的丢失而思维迟缓。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蛇尾人身、黑袍上绣着金色不死鸟的少年用手肘支撑着身体、侧过来望向克莱恩,这位少年肤色古铜,五官柔和,右耳垂下有一颗不太明显的黑痣,耳廓上有黄金铸就、嵌着猩红宝石的蛇。祂神色冰冷,眼眶里燃烧着苍白的火焰,伸手,金色手镯坠落到小臂,叮咚,撩起一缕半长的额发别在脑后。然后祂抬起克莱恩的下巴,缓慢地低下头,靠近了他。

这倒三角的黑色陵墓终年不见天日,连绯色的月光也不得进入,所有的一切都在死寂和沉静里日复一日。克莱恩的大脑被冻成了硬邦邦的脂类,只能混混沌沌地提醒自己,快跑,快跑——但无济于事,高序列强者的压制堪称绝对。那少年越靠越近了,苍白的鬼火缓慢地摄住了克莱恩涣散的瞳孔使他不能避开,一个轻柔如羽毛般的吻落在了克莱恩的嘴角,随之而来的却是克莱恩轰然而逝的生命力!他从头到尾每一个细胞都被榨干了灵性,涓涓细流汇聚成溪乃至江河,迅速被对方吸走,他感觉自己正在衰老干瘪乃至风化。

而少年唔了一下,似乎是满意极了,那细长分叉的蛇信子钻进了克莱恩的口腔里,死死缠住,仿佛最亲密无间的爱人,只是这爱人妄图将克莱恩吞吃下肚。克莱恩听见自己如垂暮老人一样衰败的呼吸,眼前昏花,多种色彩叠加着,诡异的星空时明时暗,他逐渐睁不开眼,变窄的视野里,少年的脸时而被苍白骷髅取代,时而又恢复原样。

阿、阿兹——

克莱恩努力想要唤醒对方,却只能从喉咙中挤出令他绝望的、含糊不清的声响。

就在克莱恩即将断绝生机的一刻,一道偏冷但柔和的光芒从他的衣兜里散发出来,伴随着短促清脆的哨声,那少年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,脸上的神色开始变幻莫测,半张脸是不解的冷酷,半张脸是蹙眉的柔和,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格在身体里斗争,少年痛苦地尖叫着,猛地弹起来摔倒在床铺上,拉扯着自己的头发,半神话形态的蛇尾剧烈而狂躁地甩动着,轰轰轰,将坚硬的墙壁和四周昂贵的摆设砸得粉碎,碎料和灰尘四溢着。

被甩到角落里的克莱恩在苟延残喘,他发黑的视线里是自己干瘪无力的手背,皮肤皱巴巴且有着老年斑。自己到底是先死于衰老还是不知为何发狂的少年的无差别攻击?克莱恩也不知道,只得反复控制脱离颤抖的腿尝试着逆走四步,竭力为自己取得一线生机,但灰雾已经与他失去联系半月有余,这次即使是生死攸关也没有回应他的诉求。克莱恩昏沉地想,哈,也不知道在第四纪的自己能否复、活,谁知道呢!万一复、活以后又被阿兹克先生抓住二次利用可得不偿失,但一种两种千种万种后果都不是克莱恩现在能够揣测决定的,他实在是太困了,像是疲惫的旅人倒在了归乡的荒野旅途上,即使他不情不愿,拼命匍匐前行,死神的沉眠依旧朝他弥漫而来。

蛇的鳞片翕张,蛇尾人身的少年摇曳而来,黑色的衣袍拂在克莱恩的凹陷的脸颊上,轻柔仿佛死神迎接独属于自己的魂灵。克莱恩听见了沉沉的喟叹,他的身体被轻柔扶起,靠在墙壁上,说不清是石块还是克莱恩更接近死物。一个吻又落在克莱恩的嘴角,蓬勃的生机灌了进来,这是一种非常、非常温暖、亲切的气息,甜蜜到令人落泪,这是能救命的东西——克莱恩的本能促使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,搂住对方的脖颈,发狂一般粗鲁地闯进对方稍显冰凉的唇舌里,拼命地吸取吞咽着生机,喉结滚动着,肌肤骨骼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夸张地充盈起来。对方顿了顿,轻轻拍了拍克莱恩的发旋,这一种默认的许可使得头脑不甚清晰的克莱恩越发地大胆,逐渐恢复了力气的手按着对方稍显削瘦的肩膀将其推倒在地,骑跨于冰凉的蛇腹之上,捧着对方的脸颊几乎是ji渴的、不知节制地追寻着随着交缠的舌尖而度过来的灵性和生机。如此亲密,如此满足。也不知过了多久,对方捏着克莱恩的后颈肉,轻轻但不容拒绝地把克莱恩拎开。

“你冷静一下,克莱恩。”

年轻的声线与稍显成熟的语气格格不入。克莱恩坐在原地懵了一会,才从灵性的大起大落中挣脱出来。只见那少年立于盘旋的蛇尾上,清俊,仍旧是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容,只是变成了克莱恩所熟悉的、沉默温和的神情,褐色的眼睛显得有些沧桑。祂的右边额头乃至眼眶都露出了白骨,显得有几分可怖。

“我有一点印象,在即将晋升摆渡人的时候,曾经遭遇过哪一位兄弟的暗算而失败,勉强维持在序列四到序列三之间,生机夜夜枯竭,每一天都必须吃掉一位活人的魂灵才能缓解那种失去生机的寒冷。如果你吃掉太多,”阿兹克摸了摸自己脸上若隐若现的白骨,轻声道,“我怕祂——我是说过去的我苏醒过来会直接陷入接近失控的疯狂状态。”

“阿兹克先生?”克莱恩的状态恢复了七八分,余光扫过这里的建筑,他在刚刚被送到这里时就在规划路线,随时准备着逃跑,他警惕道,“您怎么会在这里?”

阿兹克笑了笑,反问道:“那你呢?你不是应该如同你写的信那般,在第五纪的海上风暴中徘徊——”他故意说出一些事实以证明自己的身份,再解释道,“怎么说呢,我现在的状态,等于是我附着在铜哨上的一点意识,坚持不了多久,最好快一点交流信息。”

 

克莱恩,克莱恩要如何解释自己稀里糊涂到了第四纪呢?

答案是他也不知道。总之,他是在出海前夕,在港口一家廉价旅馆中入睡,又被灵性警告着醒来,茫茫然发觉自己身处于刚刚熄灭硝烟烽火的战场上,身边是将要死去或已经死去的人,肢体破碎面露不甘,猩红的鲜血将土壤染得更黑,天际昏暗,黑色的乌云翻滚着,许多散发出不甘、绝望气息的残念和恶灵逐渐凝聚成一道道惨白的身影,而几个身着拜朗传统服饰、深肤色的战士正静静注视着克莱恩,他们以羽毛与黄金作为装饰,身上散布着可怖的伤口,用古拜朗晦涩的方言交流着,克莱恩只勉强听懂了“带回去”、“俘虏”这样的话。

他发觉面前这几位都是至少序列6的非凡者,而自己身上的非凡物品全部消失无踪,只剩下灵性之墙封闭的阿兹克铜哨,克莱恩的心砰砰砰跳起来,被带回了驻扎地:他并非没有想过要逃跑,只是灵性与简单的占卜都告诉他,这周围是更激烈的血色战场,更多的非凡者在厮杀着,鲁莽的逃跑只会导致惨烈的结局。俘虏的待遇出乎意料的不错,他甚至得到了足够的食物和稳定的居住场所,用着精致的陶具,不过分的要求也可以得到满足,看守他的非凡者称呼克莱恩为我的兄弟,我的孩子,亲手给他戴上羽毛和黑曜石的装饰品。

而猜测到自己落地在第四纪拜朗帝国的克莱恩只有苦笑,未开化前的拜朗帝国对死神有着极其狂热的信仰,身为死神的锚,死为其座下的亡灵,他们热衷于向死神献祭生命和死亡,对待献身的俘虏尤为亲切与尊重,因为他们献祭的目的并非是一味的残忍杀戮,而只是为了满足神灵。

也不知道是否因为穿越时空,他和灰雾失联了,无论逆走多少次也无法获得一丁点的帮助,这对于失去了几乎所有非凡物品的他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。克莱恩摘下脖子上的黑曜石,手指上挂着绳索做占卜,黑曜石逆时针旋转,中等幅度,代表着他做出在被传送或者运输回拜朗、离开这片战场时逃跑的决定危险程度在可接受范围内。

克莱恩舒了一口气,他知道自己在被献祭之前不会有危险,强迫自己吃好睡好,不能出门就在临时搭建的屋子里四处溜达,甚至还跟看守的人用不太熟练的拜朗方言交流着——谢天谢地自己的历史和古代语言还学得不错,在克莱恩逐渐表达出被非凡者时不时的传教打动,逐渐开始崇拜死神以后,看守者的态度很快松动了,对待克莱恩愈发热情。克莱恩借口写遗书得到了两张羊皮纸,他勉强用磨得锋利的黑曜石划出了歪歪扭扭的人形后,用残余部分伪装成遗书糊弄过非凡者,再把羊皮纸的小人塞进袖口珍藏:在第四纪,纸张还是非常珍贵的、只有贵族能够使用的物品。

如此过了几天,克莱恩被非凡者带领到河里洗了澡,周围还有其他许多的俘虏,只是状态比克莱恩差了很多,歇斯底里或麻木——大概像克莱恩这样有觉悟的俘虏着实少见了。克莱恩换上黑色的简单长袍,非凡者给他编织了头发,戴上了黑色皮革的项圈,上面镌刻着古代赫密斯语的“献给尊贵的死神后裔·阿曼迪·艾格斯”,克莱恩刚一戴上,就感觉到自己的魂灵被某种存在锁定了,无法摘除。

克莱恩眼角一抽,感情还怕献祭错人走错门,看来死神的后裔之间也斗争激烈,有着不同的派,在争夺着信徒和锚,而死神默认了一切。他又想起在上一世时的笑话,一个人懒得爬山去祭拜老人,就在路边一所坟上上香念叨着主人把香蜡纸烛带给自己家老人,那万一被献祭的魂灵走错门,比如走到第四纪的阿兹克先生那里,阿兹克先生还会把魂给人送回去吗?

克莱恩被自己的冷笑话逗到了,镇静了不少。俘虏们被聚集到一起,以特殊的仪式和非凡物品催眠,陷入昏昏沉沉的梦游状态,以免他们在关键时刻作出反抗。克莱恩很快清醒过来,开始假装浑浑噩噩。梦境的影响对他是无效的,这点外挂的存在使得克莱恩稍微安心了一点。拜朗的非凡者设下仪式,念出晦涩难懂的古代语言,带领着众人穿梭灵界,周围的景色如油画一样扭曲,红的更红黄的更黄黑的更黑,使人头晕目眩。

众人降临拜朗帝国的祭坛边缘,周围跪着无数的深肤色的拜朗人,祭坛上一位干瘦的老人正在狂舞,脸上有着极致的喜悦和虔诚,他发出低哑低沉的呓语,富含灵性和对死亡的崇拜,更多的歌声、或男或女或清澈或低哑,从祭坛之下加入了进来,空空荡荡,像是被战场的风穿越过俘虏的骷髅发出的呼啸,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。克莱恩站在献祭队伍的中间,四周都有非凡者看守,而第一位俘虏已经被带领着走向祭坛,他跪在正中,不知疼痛地被完整的剥下了人皮,老人挖掉他的心脏,将他推倒在祭坛之后高耸的白骨堆里。当老人将人皮抛向信徒的时候气氛到达了高峰,他们尖叫狂喜,争夺着尚且温热的人皮。而克莱恩叹了一口气,趁着守卫者的目光被吸引的一刻,从袖口中抖出纸人,幻化成自己的模样,而后潜藏进阴影中,改变面目为不起眼的拜朗居民,揉乱头发,用幻术掩饰脖颈上的项圈以后,就迅速朝着灵性所提示的方向潜逃而去。

——得快,得快,否则纸人被发现后自己所面临的的就将是阿曼迪派非凡者的追杀。克莱恩在阴影里一路潜行,敏锐地发觉当他越过某一界限时,周围的气息逐渐变冷,而周围房屋里都没有人,他不得不停下里做了占卜:答案依旧是有一定危险,但可以承受。克莱恩深呼吸两次,便又继续前行,穿梭过幽深的小巷,尽头是宽阔的大道,他谨慎地伏在阴影中观察着,瞳孔微微放大:

大道上无数白色、邪异、虚幻的幽灵如潮水般涌现,间杂着或裸身体或穿破烂皮甲的活尸、骷髅,这些死物纷纷单膝下跪,埋低了脑袋,飞舞的怨魂、阴影们同样落至地面,再没有一个漂浮于半空,四周顿时如冬季一样寒冷,信徒们走出家门,匍匐于街道两侧以示尊敬,额头紧紧贴着泥土,激动到浑身发抖、落下泪来。幽灵潮水的中,白骨幽灵托举着纯黑而以金漆绘制不死鸟的棺椁,棺椁里坐着一位死神的后裔:一位穿着绣金线的深黑长袍的少年,肤色古铜,五官柔和,右耳垂下有一颗不太明显的小痣,目光是居高临下的冷漠,注视这些信徒如同草木虫蚁一般。祂缓缓地转过头来,眼眶里浮现出苍白的火焰,祂注意到了克莱恩的存在,而克莱恩在被祂视线波及的瞬间就死去了,羊皮纸人在原地四分五裂。

——是第四纪的阿兹克先生!半神之上的强者!

这叫做可以接受的危险吗?!克莱恩又浮现在另一处阴影里,惊魂未定地握紧了阿兹克铜哨,他对曾经的阿兹克印象只有失去了人性,神性、疯狂、冷酷并存的非凡者,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相处,如何讨好。

少年阿兹克熄灭了眼眶里的火焰,轻声道:“逃掉的俘虏?”祂似笑非笑,手轻轻一握住,克莱恩便感觉到莫大的、难以抗拒的来自灵界的引力,下一秒他便看见了阿兹克清瘦的脖颈和长袍间隙露出的锁骨,克莱恩跪在棺椁中,被阿兹克掐着下巴抬起头来,两人凑得极近,克莱恩甚至能感觉到阿兹克清冷的呼吸,他大脑紧急运转着,疯狂思索着能够逃离此处的方法,阿兹克伸手握住了克莱恩皮革的黑色项圈,肌肤相贴间克莱恩甚至有种被毒蛇缠绕脖颈的莫大恐慌。阿兹克没什么情感,用陈述的语气道:“阿曼迪的奴隶?”

 

骚乱从祭坛那儿开始蔓延,主持祭祀的信徒们狂怒着,四处搜寻着胆敢逃跑的区区俘虏,朝着这一方向涌来。在看见幽灵浪潮时他们缓下了步伐,跪在棺椁的克莱恩发觉他们脸上既有残余的愤怒、又有生动的恐惧。难以言喻的威压从阿兹克身上散步出来,克莱恩脸色苍白、头晕眼花、手脚颤抖,被压制得几乎忘记了呼吸,大脑里一片空白,只能从耳边嗡嗡嗡的声音里面前分辨出阿兹克冷漠的言语:

“胆敢不敬——”

祂的眼眶里重新燃起苍白的火焰,那些阿曼迪的信徒来不及求饶或逃走就被夺去了魂灵,接二连三倒下,又以不死生物的形态爬起,加入了阿兹克的仪仗里。剩余未被波及的信徒也纷纷跪倒,颤抖着以示臣服。

而祭坛那边也传来一道强大的威压,似乎正是来自名为阿曼迪的死神后裔,空中传来沉沉冷哼,接近神明的力量在空中沉默地斗争着,无视了其下瑟瑟发抖、甚至接近失控的信徒们。

——第四纪的神灵,常以喜怒不定,恩威并存的高高在上的姿态散播着绝对的信仰。

克莱恩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推测。而阿兹克握着祂项圈的手微微一用力,克莱恩便遭受到灵魂撕裂的痛苦,他闷哼一声,疼得直哆嗦,额角冒出冷汗来,他感觉到灵魂的标记被暴力移除,紧接着覆盖上另一个更深、更绝对的印记:克莱恩白皙的脖颈上出现黑色环绕、错开头颈的羽蛇,长长的信子朝向耳垂。

“阿曼迪,你的奴隶现在属于我,从生到死。”

阿兹克轻描淡写道。

——

挖个坑在这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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